鼻子一酸，眼睛泛起一股潮意。彤云用力眨眨眼，压抑住几乎就要流出来的泪水。
从大胆地跟严永煜要求“我要跟你交个朋友”之后，这是她第二个能够表现出一部分真实的自己的人。
尽管这个人这么的可疑，尽管自己在这里生活与这个人一定有着脱不开的联系，但仅凭“他懂得我”这一点，她几乎便要感谢上苍，让她能够有这个机会站在他的面前，听他说话，看着他的眼睛。
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有着抚慰他人的能力，他的眼睛那么剔透又那么温柔，不沾染尘世一丝尘土，却又带着倦意，仿佛懂得红尘里打滚全部的苦处。
从这种角度来说，他真的很适合做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——适合站在高处，为凡人编织梦想。明明是难以企及的，却能给人力量。
她呆滞而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脸，有些职业病地想，这么来看，如果他去了自己的世界，也许很适合做偶像呢。
做一个陆青东那样，高高在上的造梦者。
想到陆青东，她突然清醒过来，想到了自己曾经是谁，是从何而来。
“怀冰。”
她轻咳一声，庆幸自己说话没有哽住，“怀冰国师。国师大人。”
长眉微微蹙起：“我说过了，你不必叫我……“
“你说的，我做不得。”
彤云打断他，直视他的眼睛，“我若是这么叫习惯了，跟他人提起你也直呼其名，只怕要被宫人告个大不敬。“
怀冰沉默下来。
她面无表情，继续冷冷说道，“国师大人，你既然知道我处境艰难，想必也能理解我的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真是奇怪。
进门前还希望自己的无辜下垂眼妆没有花掉，能够楚楚可怜博取到怀冰的同情心，但真的见到他，听到他貌似关怀的语句，反而心头有莫名火起。
那种火气不是对着怀冰的，甚至都不是对外的——那火苗向着自己的深心处燃烧，是对着自己，对着自己的命运。
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得过且过，连是站是跪都要别人定夺。
怀冰看着仿佛炸了毛的刺猬一般全身紧绷的少女，看着她清亮亮的眼睛，眼尾下垂，是小动物一般无辜的弧度，眼睛下方晕着一层浅粉色，似是被逼急了泛起来的血气一般。
他轻声叫她的名字：“彤云。”
她眨了眨眼。
怀冰温声道，“上次没来得及与你说话。那么，这就是你我初次相见了——童姑娘。”
彤云当然不可能姓彤。
——他果然知道！
血液一瞬间冲到头顶，彤云克制不住自己，向他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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